上海合作组织的径济职能

　　【摘要】经济合作是上海合作组织的重要职能之一。文中分析了上海合作组织经济合作的现状及其发展目标、富有前景的合作领域与实现途径，还特别阐述了成员国之间发展经济合作的有利条件与难点，同时指出，经济合作是推动上海合作组织向前发展的强大动力。

　　【关键词】上海合作组织　经济　经济合作

　　【文章编号】1005一4812(2003)04一0010一15

　　2001年6月成立的上海合作组织，在其《成立宣言》中对该组织的宗旨和基本职能做出了明确的表述。上海合作组织的宗旨是：“加强各成员国之间的相互信任与睦邻友好；鼓励各成员国在政治、经贸、科技、文化、教育、能源、交通、环保和其他领域的有效合作；共同致力于维护和保障地区的和平、安全与稳定；建立民主、公正、合理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关于上海合作组织的基本职能，在《成立宣言》第八、九、十条中有明确的表述，现简要归纳为：第一，加强安全领域合作，维护地区和平与稳定；第二，加强经贸领域合作，促进共同发展；第三，加强在地区和国际事务中的磋商与协调行动，在重大国际和地区问题上相互支持与密切合作。这三项职能都很重要。本文主要就第二项职能，即经贸领域合作问题，或者说该组织的经济职能谈一点看法。

　　一、经贸合作是安全合作的合乎逻辑的继续 

　　上海合作组织的前身是“上海五国机制”。上海五国机制是中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五国为解决涉及各国的共同性问题于1996年4月首次在中国上海召开的，此后每年在有关各国轮流举行的最高级会晤机制。第一次会晤解决了边界地区的军事信任问题。第二次会晤于翌年在莫斯科举行，解决了从边界向后撤军问题。这两次高峰会晤主要是研究和解决军事信任和安全问题。第三次会晤于1998年在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市举行。这次高峰会晤商讨的内容开始 扩大。这次会晤发表的联合声明除对逐渐形成的睦邻友好、相互信任的关系表示满意外，还首次提出“大规模经济济对于巩固地区和平与稳定具有重要意义”的看法。声明提到发展平等互利经济合作的原则以及富有前景的合作领域，特别关注在能源、运输、环保等方面的合作。此后，在吉尔吉斯斯坦首都比什凯克和塔吉克斯坦首都杜尚别举行的上海五国高峰会晤都讨论了发展经济合作的问题。上海合作组织成立后，加强经济合作被正式确定为该组织的三大职能之一。

　　从上海五国机制到上海合作组织都密切关注经济合作问题不是偶然的，这是该 组织参加国在军事信任和安全问题之后，共同点增加与合作规模扩大的产物，是友好关系深化的合乎逻辑的继续。现时代，和平与发展是关系到每个国家的主题。在经济全球化和区域经济一体化的条件下，任何国家谋求发展都不可能固步自封，与世隔绝。对于将经济发展作为本国主旨的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来说，发展对外经济合作尤其重要。在解决了军事领域相互信任和达到初步的安全之后，谋求经济合作必然要被提到议事日程和被置于重要的位置。

　　二、经济合作的现状 

　　目前，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之间的经贸合作在以不同的方式和形式进行。合作 方式分双边合作和多边合作，合作形式包括贸易、投资、经济技术合作等。

　　多边合作更多地表现在俄罗斯和中亚国家之间以及中亚国家之间。俄罗斯与中亚国家的多边经济合作是在欧亚经济共同体的框架内进行的，中亚国家之间的经济合作是在中亚合作组织的框架内进行的。俄罗斯、中亚国家与中国的多边经济合作只表现在中国新疆地区与俄罗斯和中亚国家的公路运输和铁路运输等少数项目上。不过，目前双边合作要多于多边合作，双边合作是主要的合作方式。

　　贸易是各成员国经济合作的主要内容。关于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之间的贸易 情况见下表：

　　2001年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贸易情况(单位：亿美元)

　　注1：表中数字系2000年数字。

　　注2：根据下列有关材料编制：(l)独联体跨国统计委员会编：《2002年独联体》，莫斯科2002年，俄文版，第82一83页；(2)中国《海关统计》2001年第12期第3、5页；(3)俄罗斯国家统计委员会编：《2002年俄罗斯统计数字》，莫斯科2002年，俄文版，第373页；(4)《2001年乌兹别克斯坦统计年鉴》。

　　从上表中可以看出，中俄两个国家外贸额较大，其余国家外贸额相当有限。中国与俄罗斯之间的外贸额占中国外贸额的2%，排在美国、日本、中国香港、韩国、中国台湾省、德国、新加坡之后，与中国同新加坡的外贸额相似，不到中国与韩国外贸额的1/3和德国外贸额的1/2。俄罗斯同中国之间的外贸额占俄罗斯外贸额的7.6%。应该说，这个份额对俄罗斯来说不是可有可无的。中国与哈萨克斯坦等国的外贸额仅占中国外贸额的百分之零点几，甚至零点零几，数目不大，但中国与哈萨克斯坦之间的外贸额却占哈萨克斯坦外贸额的8.6%，中国与吉尔吉斯斯坦之间的外贸额占吉尔吉斯坦外贸额的12.6%。中亚国家与俄罗斯之间的外贸额占本国贸易额的比重是：哈萨克斯坦占31.7%，吉尔吉斯斯坦占15.4%，塔吉克斯坦占14.8%。这说明，俄罗斯是中亚国家的重要贸易伙伴。上述事实起码可以说明两点：第一，中俄两国贸易额与两国的国力不相称，仍有发展的空间；第二，中俄两国与中亚国家的贸易额虽然对中俄两国来说数量不大，但对中亚国家来说相当重要，进一步扩大贸易肯定会对中亚国家的经济产生重大影响，这明显符合中亚国家的愿望和利益。当然，扩大贸易合作对中、俄两国同样有利。中国希望通过进口短缺的石油天然气、木材、有色金属、矿物原料和机械产品等来增加贸易额。

　　2002年，中国与俄罗斯、中亚国家的贸易额有大幅度的增加，中俄贸易额达到119.27亿美元，较上年增长11.8%；中哈贸易额达到19.55亿美元，较上年增长51.7%；中吉贸易额达到2.02亿美元，较上年增长69.8%；中塔贸易额达到0.12亿美元，较上年增长15.2%；中乌贸易额达到1.32亿美元，较上年增长126%。[1]

　　从换货情况来看，俄罗斯向中国出口的主要商品有钢铁、航空器及其备件、木材、化肥、矿产原料等，中国向俄罗斯出口的主要商品有皮革、毛皮制品鞋靴、纺织制品、电机电气产品等。哈萨克斯坦向中国出口的主要商品有钢铁、铜、铝、羊毛、矿产品等，中国向哈萨克斯坦出口的主要商品有机电产品、纺织品、鞋靴、矿物油、塑料及其制品等。俄罗斯与中亚国家的商品交换以俄罗斯输出机电产品、运输工具、军用设备、木材等为主，中亚国家出口俄罗斯的主要商品有煤、粮食、矿产品、棉花、畜产品等。商品交换情况反映了各国之间贸易存在很强的互补性，但也存在局限性。

　　除贸易外，成员国在经济技术合作方面也有开展，包括相互投资和建立合资企业等。例如，2002年仅在哈萨克斯坦开办的合资和独资企业，俄罗斯有834家，吉尔吉斯斯坦有74家，塔吉克斯坦有14家，乌兹别克斯坦有53家，中国有70多家。[2]中国在哈投资达7亿多美元，俄罗斯仅在哈石油天然气领域投资就达15亿美元。俄罗斯与中国的经济技术合作项目包括修建连云港核电站等大型项目。中国在哈萨克斯则有承包阿克纠宾斯克油田等大型项目。哈萨克斯坦在吉尔吉斯斯坦修建电站等项目。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的合作项目更多。

　　小型民间经济往来也很活跃，各国不在官方统计之内的贸易额也不少。

　　三、经济合作的基本目标、合作领域与实现途径 

　　2001年9月14日，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总理在哈萨克斯坦阿拉木图市举行第一次会晤，商讨加强地区经济合作和贸易与投资便利化问题。在会议发表的新闻公报和备忘录中阐述了经济合作的基本目标、富有前景的合作领域与实现途径。会议形成的题为《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政府间关于区域经济合作的基本目标和方向及启动贸易和投资便利化进程的备忘录》的文件，对发展成员国之间的经济合作有重要的导向作用。

　　可以将会晤在开展区域经济合作方面达成共识的基本目标归纳为六点：(一)利用经济互补性，促进经济共同发展；(二)扩大贸易、投资、生产性经营主体的合作，为发送贸易和投资环境以及逐步实现商品、资本、服务、技术的自由流动创造条件；(三)协调对外经济活动的法律；(四)鼓励地方之间发展多种形式的合作；(五)发展运输、通讯、服务、环保方面的合作；(六)建立和发展实现区域经济合作的机制。

　　关于富有前景的合作领域，在总理会晤《备忘录》和以往通过的文件中多次提到的有：能源、交通、电信、农业、旅游、银行信贷、水利和环保。其中能源和交通领域的合作被列为合作的优先考虑方面，这是多次高峰会晤提到的合作领域，也是目前各国最需要、最容易操作和投资最多的领域。

　　在总理会晤《备忘录》中也提到实现经济合作的途径。这涉及到组织、法律、技术、信息等各个方面，如要求逐步消除贸易和投资壁垒；为运输提供法律、组织和经济保证；改善基础设施；统一技术标准；加强信息交流；吸引和保护投资等。

　　2003年5月29，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元首第三次会晤在莫斯科举行。会议发表的《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元首宣言》肯定了本组织成员国政府首脑会晤的重要性，强调在经济合作方面要根据2001年9月14日签署的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政府间备忘录，完成《上海合作组织长期多边经贸合作纲要》的制定工作。这将使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在经济合作方面有了明确的指导性文件，使经济合作进入更加有序的轨道。

　　四、经贸合作的有利条件与难点 

　　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之间发展经济合作有许多有利的条件：

　　首先，互为邻国，地域相连，这种得天独厚的优势对其他一些国家来说是不具备的。目前已经拥有了连接各国的铁路、公路交通线，现在考虑的是如何协调关系、减少阻碍因素、充分发挥现有设施的作用，以及修建更多的交通设施的问题。

　　其次，经济存在很强的互补性。例如，俄罗斯的能源和科学技术、中亚国家的自然资源、中国的日用品生产和其他方面的加工能力，都可以实现互补。上面提到的富有前景的合作领域都存在互补的可能性。

　　第三，良好的政治关系是发展经济合作的保证。

　　第四，各国都有合作的愿望和要求。例如，各国对目前的贸易额都认为还有扩大的可能性，各国都希望对方能到本国投资，各国都希望通过经济合作来应对经济全球化的挑战。

　　第五，上海合作组织为加强经济合作提供了很好的平台，总理和有关经济部门负责人的定期会晤为加强经济合作提供了组织保证。

　　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经济合作也存在一些困难，主要有：

　　第一，能够合作的领域比较少，限制了贸易额的提升和大规模的合作。

　　上面介绍了各成员国之间可以合作的领域。总的来看，它们受各国原有的经济结构和经济发展水平的限制，实际可以合作的项目教少，目前多为原材料、能源、初级产品和生活日用品的交换，缺乏高薪技术方面的合作与产品交换，现有的机器制造产品缺乏竞争力。有的国家生产的技术密集型产品，如俄罗斯和乌兹别克斯坦制造的飞机同样缺乏竞争力。可以大幅度提升经贸额的能源合作项目还有待落实。这就使经贸额的提升有一定的难度。

　　第二，各国经济实力有限，没有更多的资金能到对方投资。

　　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从经济状况来看都属于发展中国家，尽管迄今为止，只有较少人认为俄罗斯是发展中国家。2001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为一万多亿美元，俄罗斯为3000多亿美元，而中亚国家中情况最好的哈萨克斯坦只有200多亿美元，吉尔吉斯斯坦只有不到20亿美元。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虽然多些，但人口也多。各国都拿不出更多的钱来用于对外投资。各国都把吸引外资作为本国工作的重点，各国对外经济合作的目光首先放在西方国家身上。俄罗斯热衷于欧洲和美国，中亚国家则热衷于美国与欧洲，中国的注意力放在美国、 日本和欧洲。这就弱化了成员国之间的经济联系。

　　第三，现有的一些国际组织也有阻隔作用。

　　俄罗斯与中亚国家有欧亚经济共同体，中亚国家有中亚合作组织。再大些还有独联体。这些原有的和新建的国际组织已经有一套规则，在这些组织内的经济合作已经达到一定的规模，并形成了一整套规则。这些同时存在的组织将分散成员国对上海合作组织的注意力。从现有的情况来看，俄和中亚国家更注意经营欧亚经济共同体。如何协调上海合作组织与这些组织的关系是需要关注的问题。

　　第四，在合作中还存在一些认识上和 心理上的障碍，此外，还有经济上的互不信任问题。

　　有的国家担心，随着经济联系的扩大，可能出现大量移民问题，从而影响本国的安全。在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有一定的市场的“中国威胁论”，就是这种认识的反映。俄和中亚国家都很赞赏欧洲经济一体化的做法，在欧亚经济共同体和中亚合作组织中都把人员自由流动放在同等位置，并以此作为实现经济一体化的目标。但在上海合作组织总理会晤通过的《备忘录》中却去掉了人员自由流动的内容，这多少与担心中国公民向俄罗斯和中亚国家流动以及中亚某些国家公民向俄罗斯和哈萨克斯 坦流动有关。事实上，俄罗斯远东地区和哈萨克斯坦劳动力不足已经成为制约本国经济发展的因素。中国公民到那里从事农业、林业、食品加工业和轻工制造业，不可能威胁到有关国家的安全，只会造福于当地社会。反观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欧洲国家，他们并没有因为有中国移民的存在而担心中国“扩张”。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也应该加强彼此的信任感，消除影响深入合作的各种障碍。

　　第五，合作领域的竟争性也影响合作的深入，尤其是多边合作的深入。

　　在能源方面，有俄罗斯的输油、输气管道与中亚国家的竞争，在铁路运输方面， 有俄罗斯第一大陆桥和经中国与哈萨克斯坦等国的第二大陆桥的竞争。在未来还存在中国通往哈萨克斯坦与即将修建的中国通往吉尔吉斯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铁路的竞争。这些情况决定了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之间开展双边合作要比多边合作容易和有效。

　　第六，由于劳动力成本不同造成了诸多的不平衡，例如，中国的劳动力价格低于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中国商品的竞争力要比俄、哈两国同类商品强，商品的自由流动也会影响到这些国家产品的生产。这也是影响经济合作的障碍。

　　五、经贸合作是上海合作组织前进的推动力

　　上海合作组织的前身——上海五国机 制，是从缔造军事领域信任和安全环境开的。待军事信任与安全问题基本解决后，从1998年起就增加了讨论经济合作的内容。不能说军事和安全领域的问题已经退居到次要的地位，但是，经济合作的内容越来越受到各国的关注却是不争的事实。在和平与发展成为当代世界两大主题、经济全球化与区域经济一体化风靡全球的时候，在经济发展成为各国工作重点的今天，关注并加强经济合作是很自然的事情。安全问题是重要的，因为面对现代恐怖主义、毒品威胁和其他跨国犯罪的挑战，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可以独善其身。但是，发展也 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它是‘。执政兴国的第一要务”(中国的提法)和“一切工作基础的基础”，(哈萨克斯坦总统语)。特别是俄罗斯和中亚国家经济迄今尚未恢复到苏联解体时的水平，失业和贫困在困扰它们；同时各国还制定了经济翻番的艰巨任务，利用一切可能性来振兴经济，是它们的必然选择。上海合作组织的发展离不开经济合作，或者说，加强经济合作是促进上海合作组织成长的“阳光”和“水分”，是使该组织前进的推动力。只有发展经济合作才会使上海合作组织变得富有生机、流满活力、越来越壮大。

　　上海合作组织问世后，由于它宣布的 宗旨和开放性，引起了世界许多国家的兴趣，他们表示了有意加入的意向。这些希望加入上海合作组织的国家的动机并不完全相同，但上海合作组织的经济职能无疑是吸引他们加入的重要原因之一。因为如果该组织仅停留在上海五国机制诞生初期那样只关注军事和安全合作的水平，它是不会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和效应的。从这一点来看，经济职能也将成为上海合作组织发展的强大推动力。

　　没有经济合作的上海合作组织是缺乏生命力的，上海合作组织的发展将依靠其三个“轮子”——安全合作、经济合作和国际与地区事务的合作。安全合作可以为经 济合作提供良好的环境，经济合作可以为安全合作和在国际与地区舞台上的合作夯实基础和提供动力。发展经济合作可以推动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发展，增强成员国之间的凝聚力。发展经济合作是各国政府永恒的任务，也是上海合作组织永恒的任务。鉴于经济合作对上海合作组织的重要性，各国都应该将上海合作组织框架内的经济合作置于重要的位置，并要认真付诸实施。诚然，前进路上会有困难，但只要我们共同去克服，前景将是光明的。

　　注释： 

　　[1]《海关统计》，2002年，第12期，第5页。

　　[2][哈]《哈萨克斯坦统计观察》2002年第2期，第18页。

　　(作者简介：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北京100007)

　　来源：《国际观察》2003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