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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塔纳峰会的里程碑意义与上合组织再扩容
发布时间：2024-07-18 16:09:49作者：肖斌 张晓慧文章来源：《世界知识》2024年第14期
7月3日至4日，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元首理事会第二十四次会议在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斯塔纳举行。上海合作组织是当今世界践行多边主义的重要机制，其秉持的“上海精神”得到众多国家认可，不断取得历史性的突破。自2023年7月成为轮值国主席后，哈萨克斯坦在上合组织框架下举办了150多场活动，涉及政治、安全、贸易、经济、能源、数字、环境和人道主义等领域，为峰会做好了准备。
本次峰会主题是“加强多边对话——努力实现可持续和平与发展”。参加峰会的各成员国元首签署了《阿斯塔纳宣言》《上海合作组织2035年发展战略》《上海合作组织能源战略》《关于批准加强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与对话伙伴之间互动路线图的决定》等25份合作文件，这些文件在上合组织发展进程中具有里程碑意义。
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
针对地区冲突、气候危机、全球粮食和能源危机、技术和发展鸿沟等问题，哈萨克斯坦以主席国身份提出了《上海合作组织关于各国团结共促世界公正、和睦、发展的倡议》，该倡议包括建设新安全体系、公正经济环境、清洁世界三方面内容，得到了所有上合组织成员国的认可，并形成“三个一致”，即：一致认为面对复杂国际地区形势，成员国应弘扬“上海精神”，挖掘合作潜力，坚持开放包容，加强政治、经济和安全领域合作，推动互联互通，实现共同发展繁荣，为世界和平和可持续发展作出新贡献；一致同意加强打击“三股势力”，维护地区和平稳定；一致认为应坚持通过政治外交手段解决热点问题，尊重各国主权和领土完整，维护联合国宪章权威，反对单边主义，推动世界多极化。哈方的倡议不仅反映了上合组织国家发展地区和全球安全的真诚意愿和决心，也表达了该组织践行真正多边主义的强烈意愿。
“上海精神”即互信、互利、平等、协商、尊重多样文明、谋求共同发展。根植于“上海精神”的多边主义，上合组织的价值观、合作模式和地区作用已赢得国际社会广泛认可。2023年9月，第77届联合国大会通过了《联合国同上海合作组织的合作》决议，指出，上合组织在维护和平与可持续发展、促进区域合作、增进睦邻友好和互信等领域发挥着建设性作用。
在国际关系实践中，东西方对多边主义存在认知上的差异。基于强权的多边主义更专注于用实力和地位来主导、操控多边合作进程，而不是通过平等和协商来实现合作。这种差异导致了当前的多边主义危机。那些倾向于通过集团化、意识形态化和对抗性思维解决国际和地区问题的国家，在特定的领域结成联盟与竞争对手脱钩，致使现行的国际多边体系无法有效应对全球性挑战，诸多全球治理机制的改革陷入僵局。
上合组织奉行的包容性多边主义不回避问题，通过不断扩大合作共识来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案，其所遵循的多边主义不是建立在均势威慑或者权力均势的基础上，而是超越权力，用“上海精神”来处理成员国间的关系，并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应对国际挑战。当然，上合组织并非多边主义的最终方案，但它反映出当代国际关系的一大客观事实，即，许多“全球南方”国家要求在当代国际秩序中拥有话语权，并希望对现有国际秩序进行改革。
启动组织改革
过去23年，上合组织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发展成绩。同时，近五年来，对该组织进行改革的呼声不断。各方提出的诉求包括：组织规模扩大的需要、应对安全多样化的需要、经济合作提质增效的需要、应对国际形势变化和挑战的需要，以及增强内部凝聚力的需要。自2022年开始，上合组织便开始关注改革事宜。各成员的关注点各有侧重。俄罗斯总统上合组织事务特别代表巴赫季约尔·哈基莫夫认为，上合组织应该重置现有的决策议事机制。哈萨克斯坦上合组织国家协调员穆拉特·穆库舍夫表示，应将互利的多边互动形式推向更高水平。中方通常主张优先解决“协商一致原则”与提高工作效率之间的矛盾。本次峰会上，各成员国签署了《关于成员国外交部长提出的改进上海合作组织活动建议的决定》，开启了组织改革的进程。
据上合组织秘书长张明向哈萨克斯坦媒体介绍，上合组织近期的改革目标将主要聚焦在工作机制上，并全方位反映在元首峰会、政府首脑（总理）理事会、外交理事会、各部首长会议等议事决策机制中。部分改革措施已开始落实。例如，在阿斯塔纳峰会上启动了“上合组织+”模式，即上合组织十个成员国与观察员国和对话伙伴国的合作，该模式的核心目标是让上合组织产生更多的规模效应。
组织扩大取得历史性突破
在这次阿斯塔纳峰会上，白俄罗斯被接纳为上合组织正式成员国，上合组织成员国从最初的六国扩大到十国，这标志着该组织的地理范围从中亚、南亚延伸到欧洲。
白俄罗斯与上合组织的关系悠久，早在2008年，就申请加入上合组织，并得到哈萨克斯坦的支持，但因俄罗斯质疑白俄罗斯的身份是一个“纯粹的欧洲国家”而搁浅。同年，欧盟委员会在明斯克开设外交使团，促使俄罗斯改变了不支持白俄罗斯加入上合组织的立场。在2009年的上合组织叶卡捷琳堡峰会上白俄罗斯被接纳为对话伙伴国，从此开启了与上合组织的官方关系。
尽管受俄罗斯影响巨大，但白俄罗斯在处理对外关系方面仍保持了一定的战略自主性，积极通过多边外交维护自身的利益。2009年5月欧盟出台了“东部伙伴关系计划”，用于处理同包括亚美尼亚、阿塞拜疆、格鲁吉亚、乌克兰、摩尔多瓦、白俄罗斯等原苏联加盟共和国之间关系。然而，俄把该计划视为欧盟瓦解和削弱“后苏联空间”的策略。为减轻俄的疑虑，白俄罗斯于2011年11月与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签署了计划在2015年建立欧亚经济联盟的协议。为了平衡上述多边机制的影响，白俄罗斯于2012年申请成为上合组织观察员国。2015年1月《欧亚经济联盟条约》正式生效，同年12月白俄罗斯成为上合组织观察员国。乌克兰危机全面升级后，为了对冲来自美国、欧盟的压力，加强区域经济和安全合作，白俄罗斯于2022年7月向上合组织提交了成为正式成员国的申请。2023年7月，在上合组织新德里峰会期间，白俄罗斯签署了成为该组织正式成员国的《义务备忘录》。同年11月，白批准了《义务备忘录》文件，并承诺承担上合组织5.8%的预算份额。随后，白俄罗斯加入上合组织进程驶入快车道。
笔者认为，与前两次接收新成员国不同，上合组织的第三次扩员是自俄罗斯之后首次吸收欧洲国家为正式成员国。这样，上合组织不仅规模上扩大了，其直接影响力也辐射到了东欧腹地。在此之前，俄罗斯更希望通过欧亚经济联盟、集体安全条约组织来平衡与欧洲的关系。然而，乌克兰危机全面升级两年后，俄改变了策略，希望通过其他外部工具来化解来自欧洲的压力，而不是单枪匹马同欧洲争斗。
战略定位为未来发展注入新动力
“公正、平等、和平、安全、发展”成为本次峰会的主旋律。在《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元首理事会阿斯塔纳宣言》中，“发展”出现46次，“安全”32次，“和平”13次、“公正”和“平等”各8次。这与2023年上合组织新德里峰会相比有明显的变化，“发展”再次成为成员国关注度最高的词，彰显了该组织成员国的世界观及其战略取向。为此，在《宣言》中上合组织成员国聚焦四个“构建”：一是构建民主、公正的国际政治经济新格局；二是构建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和人类命运共同体；三是构建更具代表性、更加公正民主的多极世界秩序；四是构建一个和平、安全、繁荣、清洁的世界，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这“四个构建”基本框定了上合组织当前的战略定位，并使成员国有望获得以下合作红利。
一是提升上合组织在国际事务中的话语权。在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加剧的背景下，上合组织成员国数量的不断增加使得该组织能够在全球政治中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特别是在重大国际问题上的集体立场可能会极大地影响全球舆论和政策，并塑造全球地缘政治格局。
二是促进更加平等、公正的新型国家关系。阵营化、意识形态化和对抗性性思维已经严重损害了当代国际关系，并加剧了全球的分裂，而上合组织将把认同“上海精神”的国家凝聚在一起，形成集体的力量，共同推动国际公平与正义、实现可持续发展。
三是发挥地区安全合作的聚集效应。恐怖主义、分裂主义和极端主义依然是影响上合组织安全空间的主要威胁和安全挑战。通过组织扩大和加强内部合作，该组织能够形成有一定规模且有打击能力的力量，继而建立更加稳定可靠的上合组织安全空间。
四是增强成员国经济竞争力。通过《宣言》可以看出，上合组织正在为成员国间投资和贸易创造更加有利的条件，以便逐步实现上合组织空间的货物、资本、服务和技术自由流动。
总之，阿斯塔纳峰会在促进多边主义、组织扩大、区域合作、国际影响力等方面都取得了突破，在上合组织发展历程中具有里程碑意义。
（肖斌为中国社科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中国上海合作组织研究中心理事，张晓慧为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城市经济与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